维克多·雨果是诗人、小说家、戏剧家,也是画家、装饰艺术家、社会活动家。近日,明珠美术馆携手上海翻译家协会青年译者沙龙,以正在热展的“维克多·雨果:天才的内心”展览为契机,邀请中法戏剧专家与法语翻译家,围绕“雨果的戏剧作品与翻译”主题,结合展览中雨果戏剧作品的视觉艺术呈现脉络,从多重视角剖析以雨果为代表的浪漫主义戏剧流变,以及雨果名剧在中国的译介与越剧改编,让学者与观众直接对话,共同探讨在不同时代与地域情境下雨果戏剧的意义与价值,深入天才鲜为人知的侧面。
Apart from being a great poet, novelist and dramatist, Victor Hugo is also known as a painter, decorative artist and social activist. Recently, Pearl Art Museum and Shanghai Translators Association jointly held a salon for young translators based on the current exhibition “Victor Hugo: Dans l'intimité du génie”. Themed on “Hugo’s dramatic works and translation”, drama experts from China and France as well as French translators were invited to the salon to offer a multi-faceted analysis on the evolution of Romanticism represented by Hugo along with translation and Yue opera adaptation of Hugo’s famous dramas, following the visual art clues from Hugo’s dramatic works in the exhibition. The salon enabled a face-to-face interaction between scholars and audience. Together they held discussions on the significance and value of Hugo’s drama across different times and regions and delved into the unknown life stories of the genius.
Director Laurent Gutmann delivered a speech before scenes of Reward: 1000 Francs (Mille francs de récompense) were put on stage.
除了学术论坛,明珠美术馆还与法国国立高等戏剧学院、上海师范大学国际戏剧工作室(元剧场)合作,带来由中法演员共同“复活”的雨果戏剧《一千法郎赏金》,声情并茂的现场演出令观众沉浸于雨果的戏剧世界。明珠美术馆希冀通过形式多样的主题活动,探索并拓展美术馆的功能边界。正如明珠美术馆执行馆长与策展人李丹丹女士所说:“我们希望明珠美术馆成为各学科、各门类学者和观众交流对话的平台,不仅跨越领域,更能融入生活。”
In addition to academic forums, Pearl Art Museum also worked with Conservatoire National Supérieur d'Art Dramatique and the International Theatre Workshop of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to present Hugo’s Reward: 1000 Francs into which actors from both China and France injected fresh vigor and vitality. The fabulous and engaging live performance immersed the audience into a virtual world created by Hugo’s drama. Through a wide variety of theme activities, the museum aimed to go further and take on more roles. As Ms. Li Dandan, the executive director of Pearl Art Museum and the curator of the Hugo exhibition, noted, “We hope to have our museum emerge as a platform where scholars from different disciplines and subjects interact with audience, going beyond fields and deeper into our lives.”
“戏剧,这是一件浩大和巨大的事情,这是人民。这是人类,这是生活。一出剧,是一个人。青铜面具下,是有血有肉的面孔。还有深沉的无限。我透过面具的小孔,看到的不仅是眼睛,我看到了星星。”这是剧作家维克多·雨果对戏剧的思考,写于他创作《莎士比亚论》的日子里。曾编定雨果著作《自由戏剧集》单行本的阿尔诺·拉斯泰(Arnaud Laster)教授,在他的文章《强光瞄准雨果》中记载着:莎士比亚留下38部剧作,创造了750个人物,雨果写下25个剧本,创造了570个人物。
雨果说:“有些人就如同大海。”这是他对莎士比亚的观感,也是我们对他的观感。雨果身为浪漫主义运动的领军人,首先是一个剧作家的形象。尽管现在的读者认识雨果,往往是从他的诗歌与小说,但戏剧却是雨果于他所在的年代为民众所知的重要途径,是雨果最初投身文坛、大显身手的用武之地。1827年,雨果25岁,写成篇幅长得难以搬上舞台的剧本《克伦威尔》,发表《<克伦威尔>序》。这篇长序新颖大胆,轰动一时,吹响了法国浪漫主义戏剧的号角。雨果在序中提出,正剧是现代人的史诗,应该糅合崇高和滑稽,反映人生百态,反对古典主义规则。1830年,剧作《埃尔那尼》(也译作《欧那尼》)上演,标志着浪漫主义戏剧的历史地位真正确立,可以说雨果的剧作体现了浪漫主义戏剧美学的最高成就。
19世纪30年代,雨果步入中年,创作力旺盛,这一时期上演了他创作的7部剧本,其中4部在法兰西剧院首演。雨果戏剧专家安娜·于贝斯费尔特(Anne Ubersfeld)在《维克多·雨果的戏剧》文中,称《克伦威尔》是“一线曙光”,《埃尔那尼》是“一场战役”,而《吕伊·布拉斯》是“大功告成”。然而好景不长,到了1843年,诗剧《城堡卫戍官》在法兰西剧院首演,演出每况愈下,33场后被迫撤下。学者莫里斯·勒瓦扬叹其为:“浪漫主义戏剧的滑铁卢之役。”雨果一气之下,告别舞台。
直至海岛流亡期间,雨果才重又握起剧作家的笔,创作了多部剧本。此时再无演出的诱惑,可以放手“自由”写作,他在1869年左右陆续写成多部短剧(也是小说《笑面人》的写作时间),内容创新、风格轻松,有喜剧,有正剧,有诗体,有散文体,有奇异构思,有社会写实,雨果为之命名《自由戏剧集》。1886年,即雨果逝世后一年,这部《自由戏剧集》作为遗著出版,但它在很长时间里没有进入读者和观众的视野,在中国是个陌生的名字。剧集中的《一千法郎赏金》是现代题材的散文剧,和《悲惨世界》的精神世界相连,受到关注。2002年,纪念雨果诞辰200周年之际,这部剧本以《千元赏金》为名,在北京上演。
2019年8月13日至12月1日,“维克多·雨果:天才的内心”展览在上海明珠美术馆展出,此次国内最大规模雨果大观,囊括逾200件多样雨果创作及相关作品,包含绘画、雕塑、摄影、书籍、书信手稿、室内装饰、日常用品等等,其中自然不乏雨果戏剧的视觉艺术呈现。
展览选取了雨果最具代表性的四部戏剧作品,从《埃尔那尼》首演的剧院论战场景到其最后一幕的情节描绘,从《吕伊·布拉斯》19世纪演出时的道具展示到其人物形象描摹,从《吕克蕾丝·博尔日亚》中的单人肖像到《城堡卫戍官》的宏大战争群像,通过雨果同时代艺术家的不同视角描摹,给出最直观的时代审美与历史影像。
此次明珠美术馆与上海翻译家协会青年译者沙龙联合举办的“雨果的戏剧作品与翻译”主题论坛,由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法文系主任、上海翻译家协会副会长袁莉担纲主持,她在开场介绍了雨果作品在中国的译介渊源:
雨果第一部被介绍到中国的戏剧作品是《安日乐》(Angelo),1910年由包天笑和徐卓呆从日译本转译为中文后(当时的译名是《牺牲》),吸引了不同译者和作家的重译与改编。清末小说家曾朴从法文版重译了一遍,取名《银瓶怨》(后又直译剧名为《项日乐》),张道藩据此做了改编,后来成为在中国舞台上多次上演的话剧《狄四娘》
第一位演讲嘉宾是上海翻译家协会会员、上海教育出版社编辑李声凤博士,她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博士后,目前主要关注的领域是中法文化交流和现当代戏曲。此次李博士的演讲主题是《越剧与雨果的一次亲密接触》,主要谈了20世纪50年代雨果名剧《欧那尼》(即《埃尔那尼》)如何改编成越剧《英雄与美人》在上海成功上演。
这部越剧据说是第一部保持“洋人洋装”、以外国人形象来演的外国改译剧,当时宣传中称这是“创有史以来空前之盛举”,上演了50场之多。李博士从编剧的译本选择,讲到越剧本中做了哪些本土化改造,以及当年的越剧演员们又如何装扮模仿,在舞台上化身为16世纪的西班牙贵族。这其中有对比,有衍生,有故事,还有当年的演出剧照。李博士自己就是一位资深的越剧票友,她在现场用越剧发音朗诵了剧中对白,赢得热烈掌声。
第二位演讲嘉宾是上海戏剧学院前副院长、法国巴黎第三大学戏剧学博士宫宝荣教授,他一直于上海戏剧学院任教,主要讲授《法国戏剧》《艺术管理》等课程,研究方向有法国现当代戏剧等。此次宫教授的演讲主题是《雨果为首的浪漫主义戏剧为何好运不长》。浪漫主义戏剧兴起于19世纪上半期,至1830年因《欧那尼》事件一举战胜了古典主义,然而兴盛时期仅有十几年光景。其代表人物雨果的影响如此深远,浪漫主义戏剧却如此短命,原因何在?
宫教授从当时的文化、政治、经济等多方面时代背景出发,条分缕析,首先探源浪漫主义兴起的内外因素。什么是浪漫主义?借用司汤达的阐述,人民群众喜欢的、符合时代精神的就是浪漫主义,浪漫主义能带来愉悦感。浪漫主义戏剧的最大贡献是突破了古典主义戏剧的局限,使得欧洲的戏剧舞台发展出新气象,它打破了古典主义严格的悲剧和喜剧限制,强调感情至上,强调自由精神。而浪漫主义戏剧热潮的消退受到时代变迁、大众喜好变化等诸多因素影响,其自身的题材局限、夸张的表现手法等,也往往经不起推敲,无法产生具有持久价值的戏剧作品,这些都是造成其短暂历史的原因所在。
“作为策展人,我们的叙事很大程度上要通过视觉作品的甄选与排布得以呈现。大家可以从这些精心挑选的雨果戏剧相关绘画、舞台表演道具等作品中体会到视觉艺术的妙处,它比读剧本来得更直接,也从某种意义上能更客观而活泼地还原历史。视觉艺术通过舞台美术贡献于文学;通过再现戏剧现场刻画了生动的历史瞬间;也将字里行间的想象幻化为用色彩和线条堆叠的想象。”
明珠美术馆执行馆长及策展人李丹丹在她名为《维克多·雨果戏剧作品与视觉艺术》的主题发言中,介绍了从策展人角度,如何梳理此次雨果主题展的脉络,如何通过多样视觉艺术作品来呈现雨果的戏剧创作,在时间与文学这两条显性线索之外,埋下诸如雨果的戏剧、雨果的诗歌、雨果的绘画等隐性分支,引人探寻。除了谈到展览的线索梳理、作品选择与视觉呈现,李馆长还分享了雨果戏剧创作背后的趣闻逸事,还原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雨果。欢迎大家到展厅观看精彩原作。
在雨果所在的年代,他的戏剧作品还时常在法国舞台上演,在他逝世之后却很少见。雨果的戏剧在法国读者和观众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法国国立高等戏剧学院院长、戏剧导演劳朗·古特曼(Laurent Gutmann)先生的演讲《一个法国导演眼中的雨果戏剧》为中国观众了解雨果和他的戏剧作品提供了新视角。
作为戏剧导演,在古特曼看来,雨果的戏剧故事宏大,然而在表现上容易夸张过度,这是导演雨果戏剧的一大难点。他重点介绍了稍后在现场演出的剧目《一千法郎赏金》,这部剧是雨果《自由戏剧集》中最长的一部,故事情节曲折,人物众多,但是语言相对简单,没有太多雨果诗歌的抒情风格。剧中故事发生在法国,围绕金钱与社会的话题,批判社会不公,类似《悲惨世界》的缩略版。
藉由此次明珠美术馆的雨果主题展以及雨果戏剧活动,古特曼首次执导雨果戏剧,而且是用中文,无论剧目和语言对他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幸而“金钱与社会的关系,这么大的话题,无论是在法国还是中国,人们都很容易明白,这是我们共同的话题”,古特曼如此表示。
精彩的演讲与提问并行,话题从雨果戏剧生发,却不仅限于戏剧,拓展到生活的更广阔领域。论坛主持人袁莉最后总结了雨果戏剧的力量:
“为什么我们今天要谈雨果的戏剧?事实上戏剧作品可能比小说、诗歌更能对一个时代或是一个文学类别带来更大冲击力。雨果的戏剧实在是给法国文学史带来了太大影响,这也是因为小说和诗歌的阅读大部分是个人行为,戏剧毕竟可以有一个规定场景,有一个场合,如果连演50场,特别是他的剧具有直击心灵的力量,一定可以给这个时代带来更大的冲击。”